红楼梦演义158：凤姑娘袒露无子心事，平丫头甘心忝做通房

上一回讲到贾母吩咐鸳鸯给刘姥姥包了两套往年不穿的新衣服，对刘姥姥来说可是至关重要。

想她从贾家拿走多少都不是她自己的，唯有这两件衣服别人要不去。

刘姥姥如今已经七老八十，若有一天撒手而去，这两件衣服也能作为“装裹”。可知贾母的安排是真正的体贴。

到了第二天，刘姥姥果然向王熙凤辞行。此时贾母和大姐都病着，王熙凤便吩咐平儿将送给她的东西一样样都给她看了。

王夫人这次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给她，王熙凤自己也给了八两银子，并一大堆的各色物资。

不过王夫人也让平儿转述了她的话：“你拿去或者作个小本买卖，或者置几亩地，以后再别求亲靠友的。”

显然，这次给够了钱，以后再来可不会再给了。这也是王夫人之前和凤姐商量的主意。

不过平儿也告诉刘姥姥，并不是以后不来了。年节下常来走动探看，双方就便是亲戚了。

平儿也是体贴刘姥姥不容易，既然能来，也不至于让她空手回去。没有了钱，还有东西带回去不是。

刘姥姥领会平儿好意，千恩万谢的答应了。又去贾母那边辞别。赶上太医过来，贾母也不客套。吩咐鸳鸯带她过去把给她的东西交代了，便安排车拉着东西回去。这一趟真真是满载而归了。

刘姥姥去后，荣国府便又恢复了往常。凤姐这边伺候贾母又照顾大姐儿，如今已求了刘姥姥赐名叫了巧姐。

好在娘儿两个不过只受了点风，少吃一些休养几天就好了。

当晚贾琏在外应酬，平儿伺候凤姐吃了饭，看着巧姐在炕上玩。平儿便坐在炕沿就着灯给巧姐缝一件新衣裳。主仆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。

平儿道：没想到刘姥姥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见识。咱们之前到底白担了那些个心思。

原来姐儿的生日竟应在了这“巧”字上。你看她给咱们姐儿取名“巧姐”，又应景又透着好义。

凤姐也笑道：她终究是经历过的老人，虽说没什么见识，也粗，到底是积古老人让人信服。

别说给巧姐取名字，我看她前儿说得那故事，连老太太和太太都信服，便想着让她给取个名儿。

你是知道的，我这要强的性格，终是被这丫头给矮了去。

从她出生后，背后那些个人说的那些个话，打量我不知道么？

只怕我这脊梁骨但凡软一点，也给她们戳断了的。

平儿笑道：又说这个干什么？如今奶奶又有了喜，这腹中肯定是个哥儿，理那起子不知怎么死的贱种们的话儿，咱们还不过了呢。

王熙凤听了也有了点笑意，但又叹了口气道：你哪里知道我这心思。

你二爷是嫡长孙，可不是平常。咱们家里这几代人，第一胎都是个儿子。

你看大奶奶就争气，兰儿如今已经十多岁了。可我这就没动静。

当日满心以为着是个儿子，谁知竟是个丫头。你二爷虽没撂脸，可我知道大老爷和大太太是不乐意的。

我早听说那边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那些个人，背后嚼了多少舌根。

就便是这件，二太太是咱们家人自无话可说。但老太太到底也有点失望。

平儿忙道：这可是奶奶多想了。老太太多疼奶奶，怎么可能只因女儿便有意见？何况奶奶如今才几岁春秋，哪有为生育发愁的？

凤姐摇头道：你哪里知道嫡子的重要。老太太虽疼我，也是因着你二爷。难不成我就比亲孙子更重要不曾？嫡长孙无子哪里是说说的？

我这两年拼命维持着体面，就是不让那起子小人小看我。可到底自己没有儿子立不住，可是让人心焦。

就说这丫头已经长到这么大，却还没有个名儿。

我今儿要不求了刘姥姥，只怕便只能一直叫“大姐儿”了。

你看咱们家那些姑娘和姑奶奶们，哪个没有名字呢？

但她们都是上有哥哥，自己是锦上添花儿，才都紧着给取名字。

只有咱们姐儿出生是个丫头。她父亲不取，爷爷不取，我可找谁去取名字？难不成我自己取么？

凤姐说到此处已红了眼睛，轻垂着炕沿又怕吵到已经躺在那欲睡的巧姐，便又轻轻拍着女儿哄她睡。

平儿深知其中故事，也不知如何劝慰她，便只得说：想那么多做什么？这次肯定生了儿子，可不就行了。

刘姥姥说咱们姐儿“巧”，要我说可巧就“带”弟了呢。

王熙凤听了这话，也笑了道：就看咱们这次争气了。到那时可要让他们好看，一吐咱们仨这几年的怨气。

今儿既说了这些个话，我也告诉你知道。你这几年是受了苦的，我心中自有道理。

你也别觉得委屈。等我生下了哥儿，自然就给你抬身份做姨娘。那时候你也生儿育女，可不就是咱们姐妹一场？

平儿一听这话，忙站起来说：这说哪里话，奶奶是知道我的。要真有那个心，便不得好·死的。

我从小没了爹娘，是跟着姑娘一起长大，也从没让我受了委屈的。当日几个人单只留下我，可不就是姑娘的情意？我要连这点不知道，不是那猪狗不如的畜牲了。

王熙凤一见她急了，忙劝她道：你且稍安勿躁，今儿这话实是我的真心，并没有试探。这几年那些人因我无子，早想着给你二爷纳妾。要不是因为有你替我圆脸，还不得吃了我？

我也知道自己行事毒了些。可若不能生下嫡长子，就算生了儿子，来日也难保继承纷争。

我虽知委屈了你，到底咱们自己，我还能靠谁去？

就说今儿巧儿取名字。刘姥姥是好，可求老太太不好么？只是我如何能张得了口！

这也是今儿和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，我这几年心中煎熬，找谁说去？

说到伤心处，凤姐到底落了泪。平儿便也流泪道：奶奶只管放心，千万别再说什么委屈的话。这辈子我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，总是跟着奶奶不二意的。

就便是我·日后无儿无女，奶奶所出岂有不照顾我的？终究我是不怕的。

何况等奶奶生了，我年纪不大还尽有机会。那时候咱们生他几个兄弟，互相扶持，可是咱们的志气！

凤姐听她说的有意思，不禁破涕为笑，啐她道：不害臊的小蹄·子，还生几个。想这话和你二爷说去，可是要欢喜死他了。

既这么遭，干脆我让他今晚去你那屋里可好？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去。

平儿红了脸也啐了她一口道：好不要脸，才和你说个心里话就这么遭。我和二爷都愿意，只是谁磨牙还不知道呢。

凤姐被她气笑了，道：可是你越发没规矩了，等我撕了你那个嘴。

正说到此，只见贾琏掀帘子进来问道：怎么好好的又撕嘴，可是闹什么呢？

说的凤姐和平儿都笑了。于是平儿上来服侍贾琏换了衣服，伺候他们睡下，一夜无话。

正是：凤姑娘袒露无子心事，平丫头甘心忝做通房。欲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。

以上故事或有虚构，根据《红楼梦》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、改编和推论。

文|君笺雅侃红楼

插图|清代画家孙温《绘全本红楼梦》